◎文/王立峰
6月13日,以色列對伊朗發動突然襲擊,對伊朗多地重要目標進行無人機和導彈攻擊,並擊斃多位伊朗軍方高級將領和數名頂尖核科學家,隨後,伊朗也使用無人機和導彈對以色列進行報復反擊。在持續十餘天的時間裡,空襲導彈、無人機和反導防空系統在雙方重要城市和目標上空電閃雷鳴,以伊雙方各自地面房倒屋塌,人員設備財產均損傷慘重。
直到6月23日深夜,美國總統特朗普突然動用B2隱形戰略轟炸機對伊朗地下核設施投下數枚鑽地炸彈,之後24小時內伊朗對美軍駐卡塔爾軍事基地實施對等數量的導彈攻擊,剛剛令世界錯愕的懂王再次令世界錯愕,懂王公開提前劇透戰爭即將結束的消息和隨後以伊雙方分別宣佈停火聲明,突然間爆發、仿佛要引爆第三次世界大戰的以伊戰爭,又突然間就此真真假假地戲劇性收場了。目前的結局是大家都贏了,以色列贏得了戰爭,伊朗贏得了和平,美國贏得了榮耀,懂王有可能贏得諾貝爾和平獎,一句話,大家都贏麻了。
此次以伊戰爭,不同於2023年10月7日在加沙發動的「阿克薩洪水」行動及日後的巴以衝突,以《周易》的視角來論,加沙巴以衝突是〈訟卦〉中「險而健」的哈馬斯在當時國際形勢下對於宿敵以色列的抗爭。居〈訟卦〉下卦坎險之中且居中位的九二哈馬斯,明知自己「不克訟」,面對擺在自己面前的兩條路,一條是「歸而逋,其邑人三百戶,無眚」,這明顯是一條可以自保的生路,而在當時的情形下,哈馬斯毅然選擇了「自下訟上,患至掇也」的死路,無論期間怎樣壯懷激烈,如今的現實已經完全予以明示。
至於位居九四的以色列,雖然不中不正,但處〈訟卦〉上卦乾之始,實力地位畢竟遠高於九二。當時擺在以色列面前的同樣有兩條路選擇,一條是明知自己不可能永遠與阿拉伯世界為敵,由此承認「不克訟。復即命,渝。安貞,吉」的現實,也就是早晚洗心革面,必須接受與阿拉伯人和平共處的命運,從而盡可能和平處理「阿克薩洪水」行動的衝擊,另一條路就是以色列已然選擇的既成事實之路。
從《周易.訟卦》的卦象來看,巴以問題的最終解決,根本上在於等待以中國為代表的、既有實力又居中得正從而「訟元吉」之九五上位,其實現的前提是之前「或錫之鞶帶」的上九美帝「終朝三褫之」,也就是中東禍亂之源的美帝式微,失去霸權。在大衍筮法的演繹中,這就是〈訟卦〉九二、九四、九五、上九四個陽爻齊變為〈坤卦〉,各方共同可接受的中東持久和平局面才會到來。
至於這次的以伊戰爭與巴以衝突擬象的〈訟卦〉完全不同,從《周易》的視角來看,以伊戰爭則是鬥爭更加激烈的〈噬嗑卦〉。「頤中有物,曰噬嗑。」從〈噬嗑卦〉的擬象來看,下卦震的初九是以色列,伊朗是上卦離之九四,美國則是離上九,〈頤卦〉堅硬的下牙初九以色列主動開始撕咬橫在嘴中的宿敵九四伊朗,而伊朗也不是白給的,剛硬的伊朗也可以把以色列門牙磕掉,單憑以色列的本事,這就是個魚死網破的結局。直到上六美國躬身入局,形勢再為之一變,在各自對於凶險前景的恐懼和臉面保全的權衡之下,6曰24日,持續十二天的以伊戰爭,以各自的贏學表演終於暫時告一段落。
〈噬嗑卦〉六爻三陽三陰,所謂「剛柔分」,此次戰端發動和停戰,以大衍筮法的演繹,無非是三個陽爻漸次變動最後齊變成為〈坤卦〉,這點與〈訟卦〉略同,只是三陽三陰的〈噬嗑卦〉比起四陽二陰的〈訟卦〉,形勢更加複雜微妙。
首先一點,〈噬嗑卦〉位列「八月有凶」的〈觀卦〉之後,〈觀卦〉形勢已然危急,再發展下去就是天命輪回、陽消陰長更加凶險而「不利有攸往」的〈剝卦〉了。顯然,作為〈噬嗑卦〉陽爻初九的以色列這次突然主動出手襲擊伊朗,一定是明確感覺到了對自己越來越不利的世界大勢,此時再不拼手一搏,日後形勢恐怕更加於己不利。
其次,〈訟卦〉的兩個陰爻初六六三皆陰居陽位,既不中也不正,在整個卦中都沒什麼實力份量和存在感,而「剛柔分,動而明,雷電合而章,柔得中而上行」的〈噬嗑卦〉則不然,三個陰爻在〈噬嗑卦〉中雖然沒有三個硬剛的陽爻主角那麼引人注目,但沒有三個陰爻的映襯和發揮作用,根本形不成「動而明」的較量結果,以及以伊各自天空和大地上「雷電合而章」的絢爛圖畫。尤其是一句讓人摸不著頭腦的「柔得中而上行」,還是在九四的象辭中透露出了一點線索,「利艱貞吉,未光也」,原來九四上承六五,正是「柔得中而上行」的陰爻地位從六二提升到六五,並且在背後暗中支撐著九四,才可能有九四最後的「利艱貞,吉」結局。看來凡是出來混的,但凡自己不是大哥,無論自視多高,就是百般不情願,一旦生出事來,後面也一定要靠上大哥。
可見,在〈訟卦〉中最重要的不是打打殺殺的九二和九四,最重要的是得要有居中得正「訟元吉」、能夠出來主持公平正義的老大九五;同樣在矛盾更加激化、打打殺殺更加劇烈的〈噬嗑卦〉中,最重要的同樣不是衝在台前大打出手的三個陽爻,最關乎全局、決定陽爻各自最終命運的是那個站在九四後面卻「未光也」始終不露面的大老六五,而這個無比低調的大老六五,表面上還甘願上承那個已然過氣的上九。陰居陽位雖不正卻居中位且陰陽和合的大老六五,正是「動而明」的〈噬嗑卦〉上卦代表光明與文明的離之卦主,「雖不當位,利用獄也」,就是這位文明之主身居幕後運用自己的智慧和地位,實際上利用九四在「明罰敕法」,主張和伸張著人類社會的公平和正義,實際上維護著現有的國際規則和秩序,並努力打造著彰顯更高層次公平正義的人類文明新秩序。畢竟六五在幕後並未現身前臺,〈噬嗑卦〉三個陽爻依次發動擬象著戰爭的進程,最終三爻齊變便實現了停戰和平。有朝一日如果形勢再逼迫,加上新仇舊恨湧上心頭,本應安分守己卻出於各種小團體利益考量,躁動不已的初九妄圖再起戰端,如果那時六五從幕後走到臺前,〈噬嗑卦〉六五單爻即變為〈天雷無妄卦〉,這正是「大亨以正,天之命也」的天命所歸時刻;而一旦戰火再起,這一次六五與三個陽爻齊變,〈噬嗑卦〉變為「建萬國,親諸侯」的〈水地比卦〉,那將是「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的高光時刻,同時宣告著整個人類社會一個完全嶄新時代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