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立峰
當地時間2024年7月13日18時15分許，美國前總統特朗普在賓夕法尼亞州舉行競選集會發表演講時，一名槍手從集會現場外的屋頂上向特朗普所在的演講台開了數槍，其中一發子彈擊中特朗普右耳，其餘子彈傷及三名無辜群衆，造成一人死亡兩人重傷，該槍手隨即被特勤局人員當場擊斃。事後公布的聲明稱，打中特朗普右耳的子彈距離其腦袋不足四分之一英寸（0.636厘米），子彈造成了一個2厘米寬的傷口，一直延伸到耳朵的軟骨表面。從後來的視頻分析，如果當時不是凑巧向右轉頭看了眼大屏幕，美國前總統特朗普必定被當場爆頭殞命。
幾天之後在密爾沃基的美國共和黨全國代表大會上，右耳纏著綳帶的特朗普以憂鬱的聲音說道：「我今晚不應該在這裏。如你們所知，殺手的子彈距離奪走我的生命不到四分之一英寸。我靠著全能上帝的恩典站在你面前。」在特朗普本人和很多美國人甚至不論西方東方的外國人都認爲，特朗普神奇地躲過子彈爆頭厄運，是出於上帝或者上天的眷顧，突顯著特朗普必定承擔著某種神秘的天命。
在中國的典籍中，最早提到天命的是《尚書》，在《尚書・湯誓》中有「有夏多罪，天命殛之。」在《尚書・盤庚上》又有「先王有服，恪謹天命，茲猶不常寧。」而對於天命做出完整論述的則是《周易・無妄卦》，聖人在彖辭中明明白白地講「無妄，剛自外來而爲主于內，動而健，剛中而應，大亨以正，天之命也！」緊接其後的《周易・大畜卦》又對天命的實現給出了完整的論述。只是不知何故，聖人之後兩千多年間的習《易》者，對於〈無妄〉和〈大畜〉兩卦所論述的天命及其實現竟然基本無感。
「天下雷行，物與無妄」的〈無妄卦〉初九，爻辭曰「無妄往，吉」，這便是降臨世間的天命本尊。
〈無妄卦〉六二爻辭曰「不耕獲，不葘畬，則利有攸往」，這個居中得正的六二就是那個被上天選中承擔起了天命的人，也就是彖辭中講的「無妄之往何之矣。」但處六二之時位，也就是所謂象曰「不耕獲，未富也」，顯然六二離實現天命還早得很，還完全沒有掌握相關資源具備相應實力。但神奇的是，這位天命所歸之人此時竟然可以「不耕獲，不葘畬，則利有攸往」，也就是說可以不耕而獲、不葘而畬，在初耕之生田獲得三歲熟田之收成，在常人眼裏這必定是不切實際的妄想妄念，可在〈無妄卦〉裏，這就是天命的「無妄往，吉」和承受天命之人的「利有攸往」，既然你相信天命的存在，况且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你又爲什麽不能接受一點點只是你自己認爲不切實際的天命之神奇和不可思議呢？
聖人對〈無妄卦〉的注解是「先王以茂對，時育萬物」，而〈無妄卦〉前面接的是〈剝卦〉和〈復卦〉，很明顯，聖人是從「天地之大德曰生」的視角來注解〈無妄卦〉的。然而，有起高樓就一定有樓塌了，用聖人的原話來講就是「一陰一陽之謂道」，從摧毀滅絕的視角來看，當然也會有天命降臨世間。也就是說，既然有秉承著上天生生不息之天命降臨世間的先王，也必定有承擔著上天毀壞滅絕天命的小人或稱混世魔王來到這個世上，在摧毀滅絕天命的加持下，他同樣也有著閃現的神奇和不可思議之處。
崇禎十年，在楊嗣昌「四正六隅、十面張網」的策略指導下，洪承疇和孫傳庭張網設伏，在潼關南原圍剿李自成所率的農民起義軍。數萬起義軍尸積如山，幾乎全軍覆沒，唯獨李自成有如神助，竟然以十八騎突出重圍逃進商洛山中，再僅僅七年之後，大明便轟然倒塌。無論背後更爲複雜的時代背景、社會結構、利益階級、文化體系等等實際情形關係差异，僅憑「爻也者，效此者也；象者也，像此者也」的《周易》通論，以李自成與大明來參照今日之特朗普和美國，不能不讓人多想。
接下來看〈無妄卦〉九四，爻辭曰「可貞，無咎」，象曰「可貞無咎，固有之也」，這是在講歷史進程的關鍵時刻，既是必然中的偶然，也是偶然中的必然，天命自會恰到好處地顯示呈現出來，被明確地賦予到那個與陰陽和合的九四「同功而異位」、既中且正又應與九五的六二身上。在特朗普而言，神奇地躲過槍擊爆頭，幾乎只是被上天選中承擔起天命的開始，而當他再次競選總統大位却又最終失敗的那一刻，恐怕才是「固有之也」的特朗普終於確切地承擔起了摧毀美國的天命之時，就如《大話西游》中的至尊寶終於戴上了緊箍咒變成了孫悟空，亦如崇禎十二年從商洛山中率數千人馬重新殺出的李自成。
到崇禎十七年正月，李自成在西安稱王，建國號大順，改元永昌，再到三月十九日一路順利進入北京紫禁城，崇禎吊死煤山大明覆亡。以〈無妄〉卦來看，這應當是九五爻了，爻辭曰「無妄之疾，勿藥有喜。」天命已然實現了，然而這實現了的天命，不論是生是滅，都並非那麽完美圓滿，有遺憾，有缺陷，有各種各樣的問題毛病，甚至還很殘酷痛苦，與理想狀態存在巨大落差，令人難以接受。須知，完美的都在天上，圓滿的都在夢中，來到現世人間就是這樣，永遠都不可能達至完美圓滿，這就是實實在在的「剛自外來而爲主于內」的天命，不要因此試圖想著再去改變它、修正它，否則後果會很嚴重，也就是「無妄之藥，不可試也」；唯有接受它、順從它，上天自有安排，就是「勿藥，有喜。」
到了這個時候的美國人應當想到，1991年聖誕節時的蘇聯也是這樣一步一步走過來的。面對已然「剛自外來而爲主于內」的天命，美國人最好能够牢牢記住來自東方的古老智慧——「無妄之疾，勿藥有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