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立峰
8月底，一場「震來虩虩」、幾經反復、歷時整整九年的官司，終于以完全出乎意料的結局收官了，公司從幾乎「萬劫不復」的境地得以平安落地，其間的「恐懼修省」、無辜無力、勞心傷神，只有身在局中才能透徹體悟。回顧九年過往，即便到如今，也根本談不上「笑言啞啞」，有的只是既「窒」且「惕」的夢魘，和在心中默念幷慶幸天地間始終長存「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的善惡因果天則。
「以手曰爭，以言曰訟。」「訟，爭曲直于官有司也。」從古至今，有利之處便有爭，有人之所便有訟，從個人到團體、從階層到社會、從族群到國家，從宗教到意識形態，爭訟無日止息，《周易》更有以乾上坎下「天與水違行」擬象的〈訟卦〉專門探究訟之理。當今世界，最爲激烈和引人注目的爭訟便是巴以衝突了，我們就以《周易.訟卦》與巴以衝突相互參照印證，解讀〈訟卦〉真義和巴以衝突真相。
首先還是按照慣例從〈訟卦〉爻辭入手。
初六，不永所事。小有言。終吉。
象曰：不永所事，訟不可長也。雖小有言，其辯明也。
〈訟卦〉初六陰居陽位，以陰柔之質居訟卦之初，不中不正却能陰陽和合，爲訟之始矛盾初起。即便有矛盾衝突，如能努力辨明是非，協調雙方立場，使之儘早息爭止訟，不致矛盾深化衝突擴大，只有這樣才可獲「終吉」。從巴以衝突來看，如果當年能够遵循1947年聯合國大會决議，實現巴勒斯坦地區在1948年結束英國的委任統治後，巴以雙方就能够儘早各自建立起猶太國和阿拉伯國，幷將耶路撒冷國際化，巴以衝突就「訟不可長」，根本不會演化到今天這個局面。既然已經造就今日只有「終凶」沒有「終吉」之境地，那麽當年「小有言」的聯大方案稱得上「其辯明也」嗎？這個問題在後面我們將給出答案。
九二，不克訟。歸而逋，其邑人三百戶。無眚。
象曰：不克訟，歸逋竄也。自下訟上，患至掇也。
〈訟卦〉九二陽居陰位，雖不正却得中且處坎險之中，正是彖辭所言「上剛下險」與「險而健」的險之象徵，是訟卦當事人之一，以巴以衝突觀之，便是今日之伊斯蘭抵抗運動哈馬斯。雖然哈馬斯攻擊以色列平民爲人詬病，但從被以色列掠奪欺淩的巴勒斯坦人爭取民族生存權利反抗强暴侵略者的角度來看，却很合情合理，不能被過份指責。在《周易》視角下的這場爭訟衝突中，以哈馬斯自身實力和時位條件來看，「以下訟上，患至掇也」，其結局必然是「不克訟」，陷于灾難之中，如若「歸逋竄也」，尚可保全「其邑人三百戶」，結局是「無眚」，但九二爻變卦爲〈否卦〉，這樣就意味著哈馬斯所追求的消滅以色列、解放巴勒斯坦全部被占領土、建立一個以耶路撒冷爲首都的獨立的巴勒斯坦國的目標，根本就是痴人說夢。
六三，食舊德。貞厲，終吉。或從王事，無成。
象曰：食舊德，從上吉也。
如果說九二是硬剛以色列的巴勒斯坦哈馬斯派別，那麽陰居陽位、不中不正的〈訟卦〉六三，就是巴勒斯坦人的另一派力量——巴勒斯坦民族解放運動法塔赫了。曾經最早代表巴勒斯坦抗爭力量與以色列拼死搏殺的法塔赫，如今早已「食舊德」，在退而承認了以色列的生存權，幷寄望以談判爭取和平從而組建起被聯合國和很多國家承認的巴勒斯坦國，已經「從上吉也」與以色列屈從媾和，再換一個更不好聽的詞來講，實質上就是屈膝投降，大半個世紀下來，法塔赫曾經「貞」却「厲」，到如今獲得「終吉」。再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六三下乘九二不正，但却向上正承九四，九四正是以色列，看似紛繁複雜的局面、詞藻堆砌的理由，被《周易》一下點破，以同樣面對强暴敵人類推，法塔赫與汪僞政權有的一比，自己信念不堅定，喪失橫死心力，從一個極端橫跳到另一個極端，想像雖很豐滿，現實却很骨感，一句「或從王事，無成」，是二者共同的宿命。〈訟卦〉六三爻變〈天風姤卦〉，以《周易》而論，這種不正之遇的安生苟且，對于法塔赫和以色列雙方來講問題都只是暫時掩蓋但幷沒有實質性解决，只是挨過一日算一日，將來必定迎來徹底清算，一個是「見凶」，一個是「起凶」。
從九二和六三的爻辭對比，結合哈馬斯與法塔赫各自的選擇與境遇來看，面對複雜的歷史、民族、宗教、地緣矛盾衝突，《周易.訟卦》的爻辭只是給出了單純的禍福吉凶斷定，却絕不牽涉價值觀判斷與行爲正邪的認定，恰如「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
九四，不克訟。復既命，渝，安貞。吉。
象曰：復既命，渝，安貞，不失也。
「兩造具備，師聽五辭。」九四陽居陰位，不中不正，恰是彖辭所言「上剛下險」與「險而健」的剛健之象徵，九二是爭訟之一造，九四便是爭訟之另一造，以巴以衝突觀之，九四便是今日之以色列。在巴以訟局中，九二哈馬斯「不克訟」，九四以色列同樣「不克訟」，無論你有多麽精良的武器、精銳的軍隊、高質的民衆、雄厚的財力、勢大的靠山、輝煌的過往，以色列都必須明白，在中東阿拉伯和伊斯蘭的海洋中，在人類文明正義和良知的法庭上，即便是號稱「中東小霸王」的以色列，結局永遠都只能是「不克訟」，這就是以色列需要「復既命」的「命」。對于以色列來講，最明智的做法是「渝」，洗心革面，徹底放弃過往做法，該認罪的認罪，該認錯的認錯，該低頭的低頭，化解過往矛盾，與全體巴勒斯坦人共商和解辦法，爲自己求一條和平生路，這便是「安貞」，才可最終獲「吉」。九四爻變爲〈風水渙卦〉，寓意消除禍患、王權集中、政令暢通、國家實現統一，如此才能「利涉大川」，此謂立地成佛、回頭是岸，只有大舍才能有大得，終究「不失也」，這是真正的大德，可惜有著古老歷史的猶太人似乎只遺傳下了貪婪的拜金信仰，只有個人賺錢得諾貝爾獎的小聰明，沒有民族國家如何生存傳承的大智慧，否則怎麽可能會在世界各地被歧視流浪兩千多年，不但被當時世人厭弃而且還留下了史不絕書的反猶記錄呢？今天說這些，對于張口閉口賣慘二戰猶太人被屠殺的歷史，如今却以同樣的手法屠殺巴勒斯坦老幼婦孺的以色列來講，如同對牛彈琴、痴人說夢。但世事變幻，形勢終比人强，誰又敢說今後的以色列在强烈的求生本能驅使之下，完全沒有實現爻變的可能呢？
九五，訟元吉。
象曰：訟元吉，以中正也。
居中得正又有著更高階陽剛實力的九五，是解决九二九四兩造訟局的公正執法者。在當下的巴以訟局中，中國始終秉持中立原則，不偏不倚，完全遵照聯合國大會决議，同時支持巴勒斯坦和以色列按照聯合國大會决議建立各自民族國家，最終實現中東和平。毫無疑問，今日以坐擁堅强實力的中國爲代表的國際社會，是巴以訟局的中正法官，但是長久積累下來的矛盾幷不會因爲有了中正的法官就會很快輕鬆得到解决，就如九五爻變爲未濟卦，歷史遺留下來的問題要複雜得多，必須要深挖根源，從根本上消除訟局禍患。
上九，或錫之鞶帶，終朝三褫之。
象曰：以訟受服，亦不足敬也。
從初六到上九，到最後才終于暴露出了罪魁禍首，訟局的禍患根源正是這個不中不正的上九。在巴以訟局中，最早支持鼓吹猶太復國挑起事端的的是英國繼之以美國，在1947年偏袒以色列未能「其辯明也」的聯合國大會「小有言」的决議，也基本是在二戰之後如日中天「或錫之鞶帶」的美國刻意操縱下通過的，在之後幾十年的巴以衝突中，也是由于美國偏袒支持以色列的態度政策，使巴以局勢一步步走到今天這個境地的。爲了把持中東，掌控石油資源，英國和美國前赴後繼，硬生生地建立起了一個從天而降的以色列國，幷把以色列打造成統治中東的鋼釘和支點，這就是已經持續了大半個世紀的巴以訟局的禍患根源。通過扶持以色列掌控中東，美國雖然獲得極大利益，但這種利益是建立在對巴勒斯坦和阿拉伯人掠奪欺淩基礎之上的，雖然在美國强盛時可以用武力壓服各方勢力，但畢竟于天理有虧，于人心有欠，所謂「以訟受服，亦不足敬也」。一旦美國勢力衰敗，在外界强有力的策應下，巴勒斯坦和阿拉伯人的地下烈焰怒火將噴涌而出，「或錫之鞶帶，終朝三褫之」，從金融到經濟、從軍事到政治、從意識形態到盟邦體系，從合衆國到作鳥獸散，美國必將被反噬，巴以衝突肯定會加速其滅亡進程，甚至成爲推倒美帝的第一塊多米諾骨牌。上六爻變〈澤水困卦〉，當下的美國已然踏上衰敗之途，面對今天的巴以衝突，美國的决策者當然知道自己身處困境，可是實在是沒有辦法了，不顧一方面仍然在對中國打貿易戰制裁華爲，一方面糾集蝦兵蟹將小嘍囉跟中國搞政治軍事對抗的事實，只能不要臉地央求中國幫美國穩定中東局面。「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周易》鐵口直斷的這善惡因果天則，雖然姗姗來遲，但也必定早晚報應到美國頭上。
「天不得時，日月無光；地不得時，草木不生。」時至今日，「利見大人，尚中正也」，世界上維護正義與和平的力量空前强大，「終朝三褫之」，美帝霸權崩塌的命運齒輪已加速轉動，最後清算的時刻就要到了，持續四分之三個世紀的巴以衝突，在面臨絕境心中仍然「有孚」的哈馬斯奮力反擊之下，〈訟卦〉二、三、四、五、上爻將一起發動，變卦爲〈地山謙〉，巴以衝突終于迎來了徹底解决的曙光。
《周易.訟卦》卦辭「有孚。窒惕。中吉。終凶。利見大人。不利涉大川。」這短短十七個字的卦辭，即便加上五十九個字的爻辭，也實在是太過于精簡凝練了，即便是聖人贊《易》補上了更多的文字，兩千多年來還是讓人望文生義，被從古到今的讀《易》者胡編亂造，什麽初訟四、二訟五、三訟上之類，完全誤入迷境歧途，背離〈訟卦〉真義。《周易.訟卦》這種經世致用、定國安邦的絕大智慧兩千多年來明珠蒙塵，被世人誤解弃用，不但導致個人的成敗榮辱，更有可能影響了整個民族國家的興衰存亡。
念及于此，真是令人噓唏慨嘆，痛心疾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