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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言難盡之十四】「和孚來商」中沙伊

【易言難盡之十四】「和孚來商」中沙伊


310日,中華人民共和國、沙特阿拉伯王國、伊朗伊斯蘭共和國在北京發表三方聯合聲明,宣佈沙特和伊朗同意恢復雙方外交關係,兩個月內重開雙方大使館。 
消息傳開,猶如一聲驚天春雷,乍響環宇五洲,巴基斯坦外長比拉瓦爾(Bilawal)認為:「我們的世界已經太久沒有聽到這樣的好消息了!無論是在國際還是地區層面,都無法用言語形容這一成果的重要性。」卡塔爾半島電視臺感歎,伊斯蘭教先知穆罕默德(Muhammad)曾說過「求知,哪怕遠在中國」,現在可以說「求和平,哪怕遠在中國!」百歲老人外交家基辛格(Henry Kissinger)3月16日發表文章,將此次伊沙和解與上世紀70年代他和時任美國總統尼克松相繼訪華一事作了對比,稱這兩段外交進程「非常相似」。基辛格認為,這是「中東戰略格局的重大變化」,從長遠來看,中國以和平締造者的角色出現,「改變了國際外交的職權範圍」。春江水暖鴨先知,一語驚醒夢中人,薑還是老的辣,基辛格常年保持對世界局勢的敏感判斷,他的觀點有一種洞察未來的穿透力,值得我們參考借鑒。事實上,沙伊兩國的高層代表團秘密到北京,3月6日就開始密集磋商,那天剛好是中國農曆節氣的「驚蟄」,真的有「一聲大震龍蛇起」那種氣象,而外界對此卻毫無知悉,甚至連一丁點的線索也不見外露,說明三方的工作極為細緻,誠意滿滿,保密到家,美西方的情報部門倒是要加強加強了。 

《中沙伊三方聯合聲明》的開頭兩句話是:「為響應中華人民共和國主席習近平關於中國支持沙特阿拉伯王國同伊朗伊斯蘭共和國發展睦鄰友好關係的積極倡議,根據習近平主席與沙特、伊朗兩國領導人就中國承辦和支持沙伊兩國舉行會談所達成的共識」,開宗明義就說發展睦鄰友好關係,也就是中國一貫念茲在茲的「勸和促談」。中國人是想要發財,祖祖輩輩都想發財,但絕對不要「發戰爭財」,要的是「和氣生財」,推崇的是「生財有大道」,倡導的是「共同富裕」。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央外辦主任王毅在主持「沙伊北京對話」閉幕式後說,這是對話的勝利、和平的勝利,為當前動盪不安的世界提供了重大利好消息,傳遞了明確信號。王毅強調,無論問題多複雜,挑戰多尖銳,只要本著相互尊重的精神進行平等對話,就一定能夠找到彼此都能接受的解決辦法。 

《周易》的第五十八卦是〈兌〉卦,這一卦是口舌之卦,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該講的一定要講出來,彼此之間知道對方的關切所在,權衡輕重緩急,容易增進彼此的瞭解,所以〈大象傳〉曰:「麗澤兌,君子以朋友講習。」道理講清楚,容易做成朋友,一言不中,千言無用,說一半藏一半,靠猜靠估,反而引起誤會。當然如果沒有誠意,空話假話,口若懸河,舌燦蓮花,講話講過頭了,自然會引起反作用,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所以講話一定要慎重鄭重。 

〈兌〉卦的〈彖傳〉曰:「兌,說也。剛中而柔外,說以利貞,是以順乎天,而應乎人。說以先民,民忘其勞;說以犯難,民忘其死;說之大,民勸矣哉!」〈兌〉卦是說服人的藝術和智慧,如何把話語說到人的心坎上,讓人聽得如癡如醉,心甘情願誓死相隨,關鍵的地方就是要順乎天,然後才有可能應乎人,才能讓人樂此不疲,才能民忘其勞,相信理想、堅定信念,也就能夠民忘其死。悅民之道的偉大作用,在於能夠團結大眾勸勉奮進、共濟時艱。 

這次的「沙伊北京對話」,三方在北京密集談了四天,用〈兌〉卦的四個爻來對照複雜、艱難的談判過程,也是具有很強的啟發意義。 

首先是初九爻的「和兌」,萬事和為貴,沙伊雙方都必須存有「和平」的願望,這是基礎的基礎,否則神仙都拉不攏;再來是九二爻的「孚兌」,「孚」是代表著「信念」、突出了「愛心」、彰顯出「威望」,客觀中立,不拉偏架,東道主具備了這種深孚眾望的地位,談判的各方才會有強大的信心,才有能力推動談判的進程,「人微言輕莫說事」,「交淺莫言深」,說的都是這個理;接著是六三爻「來兌」,有了相當的信任,有了牢靠的基礎,也就有了啟動和談的客觀條件,要使各方如期赴約來談判,必須切實做好保密工夫。子曰:「亂之所生也,則言語以為階。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幾事不密,則害成。」談判的內容沒什麼秘密,談判的過程絕對需要保密,做足萬全準備,事不密則不成,絕不能低估大漂亮國搞破壞的能量,它本身就是全世界動亂的最大攪屎棍,高空的氣球,深海的氣管,沒有什麼炸不了的,稍有不慎,全盤皆輸,成事自然不足,敗事絕對有餘,只有遠離其害,「來兌」才能成事,看來以後北京會更加繁忙了;九四爻「商兌」,談判進入實質的較量,越是深水區,越是分歧大,斟酌損益,權衡利弊,遠近結合,緩急相補,先難後易,能解決的先解決,不能解決的先擱置,鞏固共識,留住空間,確保目前的成果有效落實,這樣的話,真正是「雖不中,不遠矣」。3月19日,伊朗總統萊希(Ebrahim Raisi)已經收到沙特國王薩勒曼(Salman)的邀請,欣然準備安排赴沙特訪問,「商兌」的效果劍及履及、立竿見影,相信到時世界亦將為之側目。 

沙特(225萬平方公里,3617萬人)和伊朗(165萬平方公里,8502萬人)作為中東的兩個大國,分列波斯灣左右兩岸,隔海相望,一衣帶水,淵源太深,阿拉伯人和波斯人合力創造了輝煌的伊斯蘭文明,今天兩國之間的外交糾葛錯綜複雜,既有歷史因素的沉澱積累,也有現實政治的縱橫交織,中國的「和而不同」、「求同存異」等核心觀點,體現博大精深的東方智慧,通過對話協商,化解矛盾分歧,促進長治久安,為國際衝突地區的民族和解、文明包容提供了可行的模式,貢獻了中國建議。《周易》〈兌〉卦的精髓要義,對今日亂象紛繁的國際局勢,依然有著永不過時的啟迪作用。